印度尼西亞前總統哈比比和他的妻子艾儂。（圖／翻攝自維基百科）
作者／梁東屏
印尼前總統哈比比（B.J. Habibie）2019年9月11日在首都雅加達陸軍醫院病逝，享年83歲。
哈比比是印尼第三任總統，任期從1998年5月21日到1999年10月20日，前後還不及一年半，是印尼有史以來任期最短的總統，但卻是一位極有魄力的總統，非但為印尼打下堅實的民主基礎，甚至甘冒大不韙讓東帝汶經由聯合國主辦的公投脫離印尼而獨立。
哈比比於1936年6月25日出生於印尼南蘇拉威西的一個穆斯林家庭，父親是當地的傳教士。
1950年前後，蘇拉威西島發生騷亂，當時只是初級軍官的蘇哈托奉命鎮壓，結果和健康已有嚴重問題的哈比比父親結成莫逆，軍務空閒時經常到哈比比家聊天、吃飯，他也很喜歡自小就聰穎好學的哈比比。
哈比比的父親不久之後就去世了，臨終前特別將當時年僅14歲的哈比比「託孤」給蘇哈托。蘇哈托也不負所託，一直用心培養哈比比，甚至還送他到德國留學。
哈比比學成之後，成為專業工程師，在聯邦德國的飛機製造廠工作長達20年，在航空技術方面有豐富的經驗。1974年，哈比比應已就總統大位的蘇哈托延攬回國，擔任總統的科學技術顧問，協助蘇哈多推動工業化，是印尼航空工業與科學的領頭技術專家。
嗣後，蘇哈托更力敵各方壓力，稱哈比比為「印尼最優秀的兒子」，將哈比比提升為副總統，哈比比也得以在蘇哈托於1998年5月暴動中被迫下台後接任總統。這也是哈比比儘管承受很多壓力，但絕不在他任內處理對蘇哈托貪腐指控的最主要原因。
哈比比就任總統之後，由於被視作蘇哈托政權的「餘孽」，所以反對派都拿他作為打擊、批評的對象而博取政治資本。印尼的老百姓也不喜歡他，嫌他望之不似人君，甚至揶揄他說「把一顆椰子裝在猴子的脖子上，也可成為印尼總統」，要求他下台的呼聲，幾乎天天出現在報端。
但哈比比在當時學生運動高漲之際，堅持不會因為壓力而去職。他在排山倒海而來的毀謗、抹黑中，推行各種政治、新聞自由開放措施，開放了蘇哈托執政以來的黨禁，並且解散新聞部，終止言論審查制度，集會自由跟言論自由都有所開放。
他也為印尼過往侵犯人權的行為而道歉，下令釋放政治犯、解除對媒體的限制，放寬了蘇哈托針對印尼華人實施了長達30年的歧視政策，取消了講華語和教華文的禁令。他上任之後，印尼在政治體制上有相當大的革新。
哈比比對印尼的最大貢獻，莫過於無私推動民主，繼則在1999年6月舉行多黨國會選舉，為印尼的民主打下良好的基礎。同年年底，他又在可以不同意的情況下，同意了提前舉行總統選舉，把自己弄成被迫退選的下場。
1999年10月，哈比比在印尼最高立法機構「人民協商會議」提出有關他任期內政績的政治責任報告。演說完後，國會進行投票，最後以355票對322票否決他的報告。
雖然這等同不信任投票，但是卻無法律上的強制力，而且大家心裡都清楚，這個結果很大程度上是哈比比所屬「專業集團黨」內部的角力、暗鬥，哈比比如果戀棧的話，大可以置之不理，也完全有能力獲取連任。
有關這一點，馬來西亞人民聯盟領導人安華的話可為佐證。安華曾經說，「如果印尼前總統哈比比在1999年選擇留任總統一職，印尼的前景可能會更好」。他也表示，「聽到哈比比下台，是我在監獄中所聽到最令人感傷的消息，當哈比比的總統演說在印尼人民協商會議被否決之後，竟然決定退出總統選舉」。
可見，安華也認為哈比比完全可以甚至應該選擇戀棧。但是哈比比並未這樣做，而是選擇放棄他的候選人提名，不再追求連任，為印尼的民主化立下良好的負責任典範。
換句話說，哈比比上任之後進行的政治開放，沒有一件是有利於他「戀棧權位」，卻有助於印尼走向民主。
除了促進印尼民主進程之外，哈比比執政的一年半期間也完成了其他很多重要的事，譬如說東帝汶獨立。
印尼係於1975年兼併東帝汶，但此後東帝汶就成為印尼的一個頭疼問題。做為印尼最窮困的省份之一，印尼中央政府每年以天文數字挹注東帝汶，但卻始終無法獲得人心，武裝獨立運動一直不斷。
蘇哈托任內，沒有任何人敢冒放手讓東帝汶獨立的政治風險，哈比比則完全不同，他考慮的並非本身的政治地位，而是將東帝汶留在印尼版圖內的得失。權衡輕重之後，哈比比決定由聯合國主辦東帝汶前途公民投票，最終導致東帝汶脫離印尼獨立。事實證明，一直以來，東帝汶就像是印尼的盲腸，割掉比留著好。
哈比比也是個深情的人，他與妻子艾儂的故事在印尼人盡皆知。哈比比是於1962年在萬隆與艾儂相遇，完完全全是一見鍾情，在德國學習飛機製造的哈比比還向艾儂許下承諾，「我要為妳造一架飛機」。
艾儂於2010年過世，哈比比傷心過度，其主治醫師為了讓哈比比找到活下去的勇氣，鼓勵他將自己與艾儂的愛情故事寫出來。結果這本書在印尼造成大轟動，並且翻譯成英文、德文、阿拉伯文出版。《哈比比與艾儂》隨後又拍成電影，同樣轟動全印尼，上映首週，票房就衝上冠軍。
1982年，哈比比獲頒印尼政府的瑪哈普特拉.阿迪帕拉達納勛章。1983年，美國《航空和太空工藝周刊》評選哈比比為航空與太空工藝方面最有功績的21名科學家之一。
哈比比也曾獲得過西班牙頒發的航空大十字勛章、荷蘭授予的荷蘭皇室大十字騎士勛章，以及義大利授予的大十字勛章。1986年，哈比比被美國國家工程學會選為三位亞洲工程技術專家之一，並被美國國民工程學院吸收為院士。
作者簡介
梁東屏曾任中國時報紐約新聞中心記者、主任，中國時報駐東南亞特派員。現為香港亞洲周刊、新加坡新明日報、新加坡品雜誌、台灣人間福報…專欄作家。
2002年隻身前往阿富汗採訪，獲第十七屆吳舜文新聞獎採訪報導最優獎。著有「一個人＠東南亞」、「閒走＠東南亞」、「說三到四＠東南亞」、「閒嗑牙＠東南亞」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