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情思】賭性堅強

【凌情思】賭性堅強

民報 2017-12-17 00:00

曾在夏天時寫過一篇文章〈我愛錢〉,其中敘述了在紐約布魯克林有不少的中國人很喜歡賭博。如:在布魯克林的第八大道,不管假日或平日,總是有很多中國人在固定位置等著搭紐澤西洲大西洋城(Altantic City)的賭場遊覽車。以及,從去年開始,許多中國人開始在我很喜歡的「立夫.艾瑞克森公園」(Leif Ericson Park)聚賭。

一大群人站滿人行道等賭場遊覽車,造成路人行走不便,皺眉嘀咕也就了事。然而,在一個綠意盎然的漂亮公園聚賭,我就很難接受。「立夫.艾瑞克森公園」還有兒童遊戲設施、籃球場、網球場,所以,當天氣暖了,大孩子或小小孩都會來到這個公園嬉戲打球,歡笑聲常常從樹林間溢了出來,路過的我常會被吸引,而開心轉頭探望。

許多大人則喜歡來這裡慢跑、散步、看書、聊天休息。說它是個活力十足而讓人感到舒適自在的美麗公園,絕對沒有人會有異議。所以,當去年的某一天,看見一些中國人從家裡搬來摺疊小方桌和小板凳,在這個公園的涼快樹下,一桌又一桌地玩起各種賭博遊戲,把美麗的公園變成「戶外大賭場」,我就相當不高興。

其實,原本以為這些人可能就像一些人在公園下西洋棋一樣,趣味消遣,怎知,他們拿出花花鈔票在賭啊。這些中年以上的男男女女,不是側背個包包,就是戴個霹靂腰包,小心護著裡頭的錢。就這樣,夏日艷陽的光在參天大樹間閃落,落在金亮亮的錢,燒燙了的錢,傳過你再到我,沸騰了一群人的心。夏去秋來,天漸涼,穿上長袖衣外加薄外套,孩子們仍玩得嘻嘻哈哈地歡喜,不過那些中老年人就收起了桌椅,許是,賭錢的心再怎麼熱切,也抵不過風吹滿天的寒涼。

日前,紐約剛下過今年的第一場雪,寒冬就這樣正式宣告進駐紐約。冷!冷到公園裡沒有半個人。不過,幾天前,在買菜後的回家路上,驚見一個景象,至今我仍難以抹掉那個畫面。

在「立夫.艾瑞克森公園」旁的超市後面之人行道上,有4個中國老先生縮在一個堆成L型的木箱雜物旁,擺桌玩牌,賭!因為風吹得好急,第5位老先生還體貼地撿起超市的紙箱和長木板來圍住缺角,於是溫暖之賭的「城堡」就建造完成。唉!低溫罩頭,亂風狂吹,能多暖呀,是賭博的熱切之心很火熱吧!

看到瞠目結舌的我,繼續拉著我的購物車往前走,一路上,我無法不思想:「為什麼這些中國人會如此好賭?彷彿就算會冷死也要賭。」後來,我忽然想到,其實,外頭的冷和他們家裡的冷,是相像或者甚至是一樣的,因為,許多人的房東都違法,沒有提供暖氣,小小的公寓冷得像冷凍庫一般。所以,在家裡或外頭賭,有什麼不同?

過去,當我在Even Start Program(弱勢家庭的語言和親子教養學習方案)當家訪員時,走進許多中國人的家裡。天寒地凍的冬季,因為家裡沒有暖氣,就算他們穿了好多衣服,整個人因而腫得像顆球,還是冷吱吱地受不了,也因此,孩子們一旦感冒生病就久久難好。

既然如此,怎不檢舉違法房東呢?或者說,房東怎麼不怕被舉報呢?原因就是其中有很多中國人都是非法移民,所以,即使紐約市政府與許多福利機構不斷地宣傳檢舉不肖房東,並説不會將他們的個人資訊送交移民局,但大多數的中國人就是忍著不去舉報。

這是中國人欺負中國人的悲歌,似乎就算離開中國也一樣繼續地唱著。這也是非法移民者無法避免的痛苦辛酸。然而,對他們來說,房東不給暖氣可能還比待在沒有自由人權的祖國,好過千萬倍吧!甚至,就算被美國移民局查到找到,也絕對不會像他們在北京的同胞們一般,被公安驅趕,無助流浪街頭,至少會待在一個有暖氣的牢房裡。

啊!賭,是希望賺點外快,讓生活好過一點或付暖爐電費嗎?這是賭性堅強的理由嗎?我沒有辦法獲得肯定的答案,也知道理由,絕對不會這麼簡單,但我已走回到溫暖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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