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彈性突破產業困境
影視新秀特效妝 躍上大舞台
文／圖．陳彥竹
在影視劇，現實世界中不可能出現的天馬行空角色總是令人著迷，無論是《阿凡達》中的納美族人、《哈利波特》的佛地魔……但這可不是用電腦虛擬特效能夠完成的，而是來自特效化妝師一筆一勾勒的鬼斧神工所打造，這些夢幻逸品不再是好萊塢的專利，臺灣正有群年輕人不畏發展困境，站上國際舞台。
為了呈現想像中的造型，即便電腦動畫技術再精湛，想要讓畫面栩栩如生，都需要許多製片常說的「前製特效」、「後製特效」結合，透過特殊彩妝製作拍攝的實物，再用後製動畫做輔助與加強，才能夠達到精細的效果呈現。
然而，為了準備現場特效，特效化妝與電影一樣，需要大量的前置作業。如果說電影是一項繁複的工程，特效化妝就是完全不亞於電影繁複的藝術工程，他與電影一樣，需要前置準備、計劃、腳本、分工分組與按表操課的過程，同時也有現場拍攝化妝工作要完成。
突破保守影視
臺灣特效妝正起步
第一間將特效化妝技術、材料引進臺灣作推廣的店家─西門町花莉特效化妝工作室（以下簡稱花莉）副店長Krillen說到，工作室原本純粹以美容美髮作為營業重點，「二、三十年前影視保守，出現了一枝花折下來，就代表摧花了，哪還需要打鬥傷殘的畫面，」也因此當時引進特效妝材料的親戚，在特效妝市場極小的狀況下，經營不善，特效妝材料成了抵押借款的貨物，而這就是花莉首次接觸到特效化妝的淵源。
「二○○二年，那個開放瓊瑤去中國大陸拍攝還珠格格的年代，讓臺灣電影產業縮減，整個劇組都往內地去了，」Krillen表示環境更迭，影視周邊商品受到影響是不可避免的，起初為了增加銷售管道，利用網路販售特效化妝商品，「剛開始時，一直到第三個月才有第一筆訂單，而且一五○元的金額我們就送了一百元的折價券！」Krillen笑著表示當時為了增加會員數，無所不用其極。
但是在單純賣材料的情況下遇到了削價競爭的瓶頸，也因此在二○○八年時，Krillen開始思考難以取代的附加價值，自國外找尋特效妝技術書籍，尋找志同道合的人一起將書籍內容學習並加以實際運用，而現在拉法創藝文化有限公司創辦人同時也是多項大片《美人魚》、《紅衣小女孩》特效化妝師的儲榢逸正是其中一員，當技術一天天的精進，Krillen起初常常做「義工」，以贊助的方式，無償的幫劇組服務，也因為作品不斷增加，讓原本片種單一的臺灣影視，開始有了多元的選擇。
大環境困境
產業熟悉是第一步
「但是臺灣對特效妝不夠瞭解、對此僅有六位數的低預算，也沒有受到政府重視的影視環境，讓我們走的很孤獨，」百嘉堂特效化妝工作室創辦人蕭百宸和劉顯嘉都曾在加拿大攻讀特效化妝，在瞭解國外對於特效妝的重視之下，「看國外劇組分工上，不僅有千萬預算在妝容，光是在角色外觀，頭髮是一個組，影型眼鏡是一個組……」。
「反觀臺灣，則只能是便宜又大碗的承包商。」劉顯嘉道出了臺灣特效妝產業的困境，並提到，在國外有品質甚至是價格保證的特效妝產業工會，「工會是考試進入的，所以在工會內就等於有一定的水準，而且還會因為資經歷的改變，有透明化的保證價格由工會接案」。
即便困境重重，至今百嘉堂化過的電影可不少，他們逐漸在香港、中國大陸打出知名度，參與多項大片「花漾」、「屍憶」，還有和彭于晏合作的「激戰」，恐怖駭人的鬼妝、皮開肉綻的傷妝，都難不倒蕭百宸跟劉顯嘉「你看！那是紅衣小女孩的屍體！」聽來驚悚的話語，卻是由長相甜美的劉顯嘉用興奮的語氣道出，「做這一行，熱忱很重要，每一次的工作都會是新挑戰，除了角色不會有重複造型，搭配著演員的動作、環境氣候等外在影響因素，都得一次次的經驗堆疊累積，沒有捷徑」。
吃苦當吃補
快速跟上國際腳步
談到越來越多國際片商邀約臺灣特效化妝師的原因，「相較美國在特效妝產業的發展上已有百年，臺灣整體來說，從二○一○年開始起步，只能說是超級落後，但是也因為這樣，我們抓緊每個有舞台的機會，所以配合度非常高，在製作討論的彈性上也比較大，」蕭百宸提到臺灣將劣勢轉為接案優勢的特點。
還屬於剛起步的臺灣特效妝產業，即便困境四面八方接踵而來，業界翹楚門皆能將眼光放遠，或許相較他國堅持自我排程，我國在配合劇組與溝通上，須花較長的時間來完成工作，但是他們卻能將之化為成長路途上的努力，帶領臺灣特效妝產業的發展快速躍進。
不出國 自學也能出頭天
青年特效化妝師 連周星馳都重用
票房八五○○萬新臺幣，為十年來最賣座臺灣恐怖片《紅衣小女孩》的靈魂人物特效化妝指導儲逸，更是周星馳《美人魚》的主創特效師，八年級生的他，如何讓每個角色的每寸肌膚都賦予強大的戲劇張力？
儲榢逸，今年二十五歲，應該是一個大學剛畢業的新鮮人，但卻已同時有許多同儕難以達到的身分，你可以叫他特效妝公司老闆、也可以叫他電影特效妝指導、監製，甚至是講師、演員……，如此令人嘖嘖稱奇的成就，竟是從一場「校園活動」開啟他人生中的特效妝大門。
想做不一般的領頭羊
「你怎麼又寫錯了！」從小對數理一竅不通的他，即便課後有資深教師輔導，仍是他最大的致命傷，但是喜歡繪畫又生性活潑的他，在一次校園創意遊行的活動中找到了人生方向。
「那時候惡靈古堡正紅，我就積極的提出殭屍模仿！」二○一○年當時臺灣對於特效妝還不甚流行，但是卻不甘願只做一般校園塗抹色料的鬼妝，堅持完美的性格，讓他想做出特效妝逼真寫實又能改變面容的氛圍，卻只有特效妝材料行讓儲榢逸自行發揮，也正因為這個領域還需要摸索，讓他與特效妝材料西門町花莉特效化妝工作室副店長Krillen聊上。
「雖然只是個學生，跟他聊天的過程，感覺到他對做出精細作品的堅持，讓我很欣賞，」Krillen憶起第一次的對談，也對於工作室的營業轉型，想從材料跨足技術，因此邀請儲榢逸加入研究行列。
「Krillen從國外帶回很多特效妝技術的工具書與材料，但是還沒有技術，在那個影片分享、社群才剛起步的年代，要在臺灣學特效妝技術，除非你有國外資源，不然根本不可能」。
儲榢逸想到能夠成為臺灣特效妝技術領頭羊的他，對於前無古人的這條路，走得特別有衝勁，但也吃足了苦頭，「高二那年，我每天下了課，就到工作室看書、試材料，時間永遠不夠用，一下子就到了凌晨，甚至到天亮」。
整年扎實的自學鑽研之下，在西門町的巷弄內，即便店面不大，卻也因為將閉關苦讀的作品一一掛上店面透明櫥窗，總是吸引經過的路人駐足，「有一次鴻海集團的員工經過，同樣的也駐足店門口，當我出去接應時，知道他們正在為尾牙裝扮苦惱，那時候阿凡達電影席捲全球，我就建議他們試試不只是戴面具與道具的裝扮，」於是在儲榢逸熱情的解說下，人生中的第一個客戶上門。
困境成轉捩點
越來越多的特效影視需求產生，也讓儲榢逸有越來越多舞台，大大小小的邀約，讓他走向國際之門，卻也面臨了環境困境。
「起初，劇組普遍對特效妝不熟悉，總認為，一般的化妝師可以搞定一切，甚至不瞭解不同特效妝基本的製程時間，」手中專業不被熟悉的狀況下，儲榢逸甚至在講解的過程遭受羞辱，「那時碰到一個製片，要求我在三天內做出一個基本就需要兩個禮拜的老妝，我細心的解釋，從開模、雕塑、材質假皮成型……所需的時間，卻只有得到，『做不出來不用在影劇圈混，也別想收到錢了』的回應。」只能硬著頭皮湊合著完成作品，這是重重的一擊，卻也是轉捩點。
儲榢逸認為自己有個不同的使命，不只是接案，更要將特效妝這項產業讓更多人注意與瞭解，因此成立了屬於自己的工作室，起初把自己當成業務員，挨家挨戶的媒體公司拜訪，「被冷漠拒絕的不占少數，但是能碰到幾個願意嘗試新元素的導演例如錢人豪、陳玉勳，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於是儲榢逸成功地接到臺灣第一部的活屍片《Z108棄城》，上百個活屍妝皆由他親自操刀，在越來越多的作品被看見後，不僅歌手張惠妹、羅志祥、韋禮安MV邀請合作，甚至周星馳導演的《美人魚》也由儲榢逸擔任主創特效師。
關起門來製作
認真仍能顯見
談到國際大片《美人魚》，「攝影成本至少超過億！」看到了相較臺灣片廠百倍大的規模，也讓既使已是業界中指標人物的儲榢逸，也直言自己還有很大的前進空間，「國際大片最困難的地方，是來自不同國家工作人員的溝通問題，光是在設定角色呈現，就花上好幾個月，」但是也因為配合度高的優勢下，「因為片場都在水中，也因為要呈現污染的樣子，所以水是非常髒的，但是因為看到角色應該要補妝，而直接跳下水去修補的動作，好像也嚇到他們了！」儲榢逸總是獲得劇組的青睞。
「為了要畫出配合森林背景的魔神仔妝，我們走遍了全臺灣的榕樹園，讓每一筆在演員身上的青筋線條，都像是蔓延的樹根卻又帶點邪氣的野性，」這是儲榢逸憶起製作《紅衣小女孩》特效妝的過程，看似艱辛，卻從他眼神嶄露的堅定與入戲，不禁令人陶醉在每一個步驟中。
「比起過去資通訊不那麼發達，現在是很好的學習時期，我們也常邀請好萊塢特效妝大師做技術分享，」儲榢逸就像是臺灣特效妝產業道路上的開拓者，將石頭鑿開，不畏繼續前行的崎嶇，也期待後有來者跟上他的腳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