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號人口販子
尤瑟普•龍納里奇是人口販子中的佼佼者。多年來，偷渡進入義大利的非法移民中，百分之九十的中國人、百分之五十的孟加拉人、百分之三十的菲律賓人和為數可觀的其他國家移民，都是他安排的。據估算，他手下的人蛇集團平均每年成功偷渡三萬五千個非法移民，賺進一千三百五十億里拉。在九○年代，龍納里奇可說是所向披靡。他究竟如何經營他的生意？一名中國「業主」現身說法，讓我們得以一窺究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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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親戚朋友已經在義大利定居多年，所以我想我也可以過來找一份工作。於是我就去問我的一個同鄉……我跟人蛇集團談好的條件是，我要先付五千人民幣（約六百歐元）弄到護照，剩下的等我到義大利之後，再由我父母付清，集團裡面會有人用電話跟我父母聯繫。我在抵達義大利之後，要在人蛇集團成員的陪同下向我父母親回報，確認我偷渡成功，好讓他們把該付的錢付了。護照準備好（人蛇集團的人會做好，我只需要交給他們兩張我的照片），行程安排好之後（買了飛機票，由北京飛貝爾格勒），他們就安排我住進北京的寶生飯店，住了將近一個月，等出發去義大利的所有手續都處理好，尤其是入境南斯拉夫的簽證。他們給我每天五十元的零用錢，支付生活開銷。」
等時機成熟，在龍納里奇的一名中國合作夥伴協助下，我們這位證人的偷渡之旅於焉展開：「出發前兩天，鍾來到飯店，他跟我說一九九九年十月二十二日，我會從北京坐飛機到南斯拉夫，他把護照跟機票都交給了我。出發那一天，我在機場和另外四個跟我同省的老鄉會合，他們也要去南斯拉夫。到了貝爾格勒之後，有三個中國人在等我們，其中一個讓我們坐上一輛車，載到城裡的一間公寓。這位司機把我們用鑰匙鎖在房子裡，只留給我們一點麵包和水。我還記得那個房子的門窗都封起來了，司機跟我們說不要打開，保持安靜，否則就要挨打。我們五個人在那個房子待了十二天左右，那段時間不斷有其他人住進來。
後來我跟我那幾個同伴被拆開，我被送到一個外國人那裡去，我猜他應該是南斯拉夫人吧，另外七個或八個人則被送到另外一間公寓去。我在那裡又待了四、五天，一樣不能自由活動。隨後我又被送到第三個地點，這裡有十多個人，不全是中國人。我們在那裡一樣只能靠麵包和水充飢，過了兩、三天，我跟另外十來個中國人被車載到山區，那裡有一個人，可能是南斯拉夫人，帶我們步行到一個地方，我不知道那個地方叫什麼。我們大概走了五個小時，之後坐船過了一條河，再走了一個半小時後，有幾個外國人開了四輛車來接我們，把我們送到鄉下一棟房子裡，我們在那裡又待了幾天。我們一直被關著，只有麵包和米飯可以吃。之後再坐車到另外一個山區，那裡有一個外國導遊帶著我們在雪地裡走了好幾個小時。這樣的行程重複了四次（當然司機換了好幾個，住的地方也不同），最後我們就這樣進了義大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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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行程還沒結束。「到達義大利之後，我們八個人，三男五女，就被帶到一個地下室去。我後來在米蘭警察給我看的照片中指認出了那個地方。在高速公路休息站接我們的那四個中國人，後來也負責在波隆那（Bologna）那個地下室看守我們。那裡只有一個出入口，永遠都用鑰匙鎖著，不管我們是醒著還是在睡覺，永遠有人守在地下室看著我們。食物都送到地下室來，如果要解手，就到緊鄰房間的浴室去解決。
浴室的窗戶很小，根本不可能逃出去。而且，我們使用浴室的時候（一次只能去一個人），地下室的門都是關著的，沒有機會逃跑。我們也沒想過要逃跑，因為看守我們的人跟我們說，他們身上有武器……有一次我們其中一個人被重重地打了一耳光，只因為他說話太大聲……我記得我們剛到地下室的時候，他們說我們被歐洲人給賣了，買我們的人就是把我們帶到義大利去的人，他們給了我們一個手機好打電話回家，叫他們把剩下的錢付清……他們恐嚇說，如果我們的家人不立刻付錢，就把我們轉賣給其他人，女的會被賣去當妓女。在等待我父母親籌錢、把錢匯來義大利的期間，我在波隆那那個地下室被關了整整一個星期之久。後來他們把我丟包在火車站。」
本文摘自大塊文化《人口販子的告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