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市府旁的沙灘冒險
「怎麼能在最能冒險的年紀，選擇了安逸？」
這是我們整個晚上談論的話題，也是我最後一句和她講的話。聽完這句話後，她像是獲得了前所未有的救贖般，全身放軟向後呈現大字形的躺下，我則繼續屈膝坐在沙灘上，抬頭望著久違的日出，陽光穿梭在高聳的大樓間，恣意地想要照亮每一寸所及之處。
關於冒險這件事，你是如何定義的？
有人說就是跳出舒適圈、有人說是去做平常的自己不會做的事、有人說是不要照著這個社會的規則走。
都對，但我想要談論的是，「冒險」不該是你逼迫自己、勉強自己才能做到的事。
冒險應該是像我們每天早上起床，即使腦袋仍然混沌，但還是會拖著腳步走進浴室，拿起牙刷，擠上牙膏後再反射性地把牙齒給清潔乾淨一樣自然。換言之，我想談論的是，該怎麼把「冒險」變成自己的DNA。
(圖片來源：https://pixabay.com/)
大約七、八年前，一個還不到大二的學生，跟爸爸借了件不合身的藍色襯衫，還套了一件在西門町買的咖啡色粗糙材質的西裝外套，騎著車到基隆路跟敦化南路交叉口的汽車展示間外，試著要向汽車業務員推銷自己的商品，客製化賀年卡。
他停好了車，坐在機車上反覆在腦中演練已經背到熟透了的台詞，過了二十分鐘後，他看似下了決心，往展示間的門走去。但他還是怕了，畢竟展示間裡擺滿了他夢寐以求的德國進口車，以及來來去去西裝筆挺的銷售員。
在踏進門前他突然往左拐，走進旁邊的小花園坐下，想要做更多的準備。他試圖幫自己加油，點起了一根菸，腦袋裡又反覆演練一樣的台詞。
在騎車返回學校的路上，他不斷地在心裡咒罵自己：「你怎麼那麼孬，連走進去的勇氣都沒有？你這樣還算男人嗎？你這樣還想做什麼大事？」
第二天，他進步了些，停好了車，直接往展示間的門口走去。但當他走近門口，正準備再一次拐進花園時，裡面的銷售員走出來了。他不疾不徐地問：「先生，請問您看車嗎？還是找人？要不要先進來坐一下？」
他走了進去，硬著頭皮問了那位打著深藍領帶，微笑時露出完美酒窩的先生一個問題：「你們在過年的時候會寄給客戶賀年卡嗎？」
這就是我開始冒險的起點，一個有點窩囊的開始。
燈光很暗，但我可以透過特殊的雷射光線看見她笑了，但我搞不清楚她是因為我的故事而笑，還是只是純粹喝多了。我們中間還隔了一個趴在沙發上睡著的人，從桌上散落的shot杯我可以大概猜得出來他睡著的原因。
我幾乎用吼的對她說：「嘿！這裡太吵了，如果你還想跟我繼續聊，我們找間安靜一點的酒吧。」
就像她說的一樣，我們身旁多的是從小就很聽話，書念得不錯，後來被爸媽送出國的人。或者有另一個極端，從小就不聽話，書念得不好，高職或五專畢業後就上班，或是念了那些連名字都不太會被記得的大學。
但不管我們是誰，我們該誠實地問自己一個問題，自己對目前的人生感到滿足嗎？
你真的覺得自己會因為學歷不好而在工作的選擇上就比較少？你真的覺得自己該聽爸媽的話去念一個你不想念的科系？你真的要因為社會上的眼光而放棄自己的熱情所在？你真的要跟眼前這個你好像不是這麼喜歡的人繼續交往？
如果覺得自己還有一些可能，哪怕是只有一點點的機率，我都要去冒險。
但我們不太可能天生就有冒險的勇氣，所以這個勇氣得從日常生活開始培養。
都選擇一樣的交通工具或路線回家嗎？試著從搭捷運改成搭公車吧！總是選擇同一間店買咖啡嗎？試試稍遠的那間如何？
工作總是趕在截止日的當天才完成嗎？突破自己一下，試看看在前一天下班前完成吧！總是做到公司要求的業績就不再拜訪客戶嗎？那下個月就多拜訪兩家客戶吧！
每次跑步都只跑六公里嗎？試試這禮拜多跑五百公尺，下禮拜再多五百公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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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必須從日常生活下手，讓自己慢慢去接觸新的事物，也讓自己習慣接受不穩定的環境。因為現在這整個社會脈動越來越趨向不穩定，上一個十年引領風騷的企業在這個十年有很多都不存在，看看摩托羅拉、Nokia、Sony……等。再延伸一點，很多看似穩定的工作逐漸被取代掉，甚至連曾經被視為金飯碗的銀行業，都因為線上交易還面臨整併和裁撤分行的命運。
如果我們還習慣穩定，那我們在接下來的時代會過得比較辛苦，因為未來註定是個不穩定的環境，科技和網路的發展隨時會淘汰掉某些產業。有想過在Line或是whatsapp等通訊軟體出現後，那些原本在簡訊服務商上班的人去哪了嗎？為什麼計程車司機要抗議Uber呢？
不過往另一方面想，科技和網路也會隨時讓某些產業興起，或是讓許多傳統產業產生新的附加價值。如果我們是適應力比較好的那群人，我們是比較敢冒險的那群人，就比較能掌握住興起的機會。
也就是說，冒險已不再是件很酷的事，已不再是需要勇氣才可以做的事。我們必須從生活中開始練習去做一些我們不是那麼習慣的事、沒做過的事，因為在不遠的未來，冒險是個在社會上生存的必備技能。
她歪著頭，盯著桌上的玻璃空杯，逕自沉思著。
時間已經四點多，整間酒吧還是有七成滿，男男女女散落在酒吧的各個角落，我一直認為台北是座很有希望的城市。如果你看過深夜的台北，你會知道這座城市有多少能量，台北不是一座在晚上十點就會死去的城市，而是在午夜後還保有充沛的能量。
她手裡拎著黑色高跟鞋在半夜的忠孝東路上走著，興奮地對我說：「我早就想試一次赤腳走在台北街頭的感覺，我從高中之後就出國念書，大學畢業後才回來工作。以前我在國外的時候總是享受光著腳踩在公園草皮上的那一刻，我覺得這是我認識一座城市的方式。而今天，我覺得對台北的陌生又少了一些，雖然回台北已經一年半，但此刻終於有了真正活在台北的感覺。」
「嘿！妳知道台北有座沙灘嗎？就在市政府旁邊，妳要不要去看看？」
她尖叫，而音量大到我有點擔心是否會吵醒正在熟睡的人們。
「不可能！我每天都在信義區上班，我從來不知道在那裡有座沙灘！」
「我就說了，生命中會讓我們感到驚奇的事都要靠冒險才得以一探究竟！」
對了，你們去過市政府旁邊的沙灘嗎？
本文摘自先覺出版《我愛這個現實的城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