脫離無形軍營之路

脫離無形軍營之路

民報 2016-01-26 00:00

午休時間,曉音和阿雪一起步行到辦公室外用餐,阿雪緊張四望見周邊沒有熟人,囁嚅著向曉音說:「有件事情,我不知道該不該告訴妳?」曉音見阿雪欲言又止的彆扭樣子,心頭一驚,「莫非自己和主任的事情已經曝光了?」

聽完阿雪的話,曉音才知道她和主任以為神不知鬼不覺戀情早已經在院內傳的沸沸揚揚。「妳接下來怎麼辦呢?」,阿雪關心的詢問,曉音腦中一片空白,「對啊!接下來怎麼辦呢?」微弱音量重覆著阿雪的話,說是回答更像是喃喃自語。

婚姻裡當公主算不算好命?

結婚十年,曉音是別人口中的好命人。先生的事業順利,家裡的大小事幾乎都是先生一手包辦,屋內乾乾淨淨像等待客人上門Check in的星級旅店,衣櫃裡掛的是先生出差買回來給她的Burberry 風衣、Ferragamo 漆皮低跟鞋......,當女性朋友聽到她家的早餐都是先生準備時,說她簡直是三千寵愛集一身的公主。

「公主的生活是什麼樣子?除了物質不餘匱乏之外,還有許多的規條要遵守。」曉音曾經這樣告訴姐妹淘。每天看到桌上擺的兩片烤土司加上一面煎熟的太陽蛋,吃到快要吐,曉音曾自己動手煮粥,先生卻說吐司加蛋就好,不管他出差到哪一個國家都可以這樣吃,在粥前自己默默吃著烤土司。先生喜歡規律的生活,喜歡循規蹈矩,按部就班來,甚至於在床上那件事情也是一樣。

曉音覺得自己看到三十年後的生活,每一天的行禮如儀。直到辦公室主任被借調過來,怎也沒想到這位外表樸實小腹略突的大叔,竟然在她平穩的生活掀起驚濤駭浪。

故事是從她放在辦公桌上的一幅拼布作品開始,先生不喜歡她的手做作品,認為和家裡陳設風格不一致,曉音只好拿到辦公室擺放。她最喜歡這幅名為「京。秋」的小品。他看到時,卻對她的構圖與配色大為驚艷,說她的作品流露出日本千利休式的侘寂之美。第一次聽到有人這麼說,曉音覺得眼眶發熱,覺得好被了解。

就這樣,曉音與主任兩人愈走愈近,直到部門尾牙不喝酒的她開車送半醉的他回宿舍,中途停靠汽車旅館,曉音成套的紫羅蘭新蠶絲內衣,說著這不是一次擦槍走火。

在情人的眼裡活過來

曉音覺得自己活過來了,她不再害怕未來三十年的日子是一樣,她知道她是他眼中閃亮亮的鑽石,他曾經在與先生交往之初看過那樣的光芒,只是婚後就斷電了。現在曉音覺得自己是佔著「妻子」這個缺,是先生的諸多代辦事項之一,誰來當他的妻子他應該無所謂。

在主任眼下曉音變回一個女人,可以任性、恣意、大膽的女人,不是沒想過,愛慾的火會把自己推到危險的懸崖邊。主任是有妻小的人,他說對曉音說和妻子從結婚之始就沒有感情,但為了兩個小孩,他無法離婚。與曉音之間的相見恨晚,是他對不住她,不管如何,他的心裡面曉音永遠會擺放在第一個位置。

害怕錯過了,就再也沒有了

以前聽別人的故事,男人說不能離婚但是最愛是妳這一類話,曉音都覺得這種「畫虎爛」的濫詞,怎麼有女人笨到相信。可是她真的相信與主任之間的契合,體會他的真心與為難。兩個人試著分手過,不到兩個星期彼此都受不了,像是靈魂空了一大塊。結果分手像催情劑,因著我倆沒有明天的焦慮,讓乾柴烈火更添纏綿。

前進無路可行,後退想到要回到那一成不變的生活,想到都要不寒而慄,曉音覺得自己進退維谷。只是她以為這些是自己心底的翻攪,殊不知八卦的浪潮早已經攪進辦公室鬥爭之中,說不定還有偷錄、偷拍。阿雪問曉音:「妳老公條件比主任還要好,妳到底怎麼了?」曉音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因為她也釐不清怎麼一回事,只知道自己快四十歲了,害怕錯過了,就再也沒有了。

戀愛是一種精神病

人人都有著對親密關係的天生而原始的需求,兩人之間一時情慾驅動天雷勾動地火是一種本能,但要長期的維繫彼此的關係,就需要刻意去學習與經營。許多人研究親密關係的發展,我喜歡Bennet Wong 和 Jock Mckeen的關係循環階段概念,並且分析關係在不同階段呈現不同的樣態。

最讓人心蕩神馳的親密關係是兩人最初階段「浪漫期」,這是最刺激的階段,充滿了夢想、希望與期待。有人形容這時期是戴著玫瑰色的眼鏡,看到的對方是如此綺麗多彩。在這個階段,我們如同找到生命中失落的那一角,因著對方的存在而完整,因此,我們可以為對方生、為對方死,《鐵達尼號》的傑克與蘿絲如果相處的時間再久一點,劇本恐怕就要改寫了。

在親密關係「浪漫期」,彼此關係的建立是在彼此投射的形象。也就是,我們以為愛上的對方其實是自己所想出來的,這時候我們體內如內建有修圖程式,對方所有的缺點都被我們自動PS美化成為優點,他的懶散成為不拘小節,她的神經質成為精確與嚴謹。婚外戀愛讓人難以割捨,大部分在於因為處在於這種浪漫期。日劇《Dr. 倫太郎》經典台詞,「戀愛是一種精神病」講的就是這時期的「症狀」。

權力競爭是婚姻的常態

當關係繼續發展,有足夠的相處時間與經驗,關係進入「權力爭奪期」,熱戀退燒,美好幻滅,這時我們會拚命想要把對方「改造」成為符合自已的期待。同時間,在關係的另外一方也同樣經歷著這樣的歷程,這時彼此開始角力,指責、攻擊、內疚、責備相繼出現。諸多的婚姻關係內的拖磨也就在兩人陷在這爭奪期而苦痛,也有人選擇以抽離的方式因應,直接尋求精神上的超脫,大老婆在豪門恩怨中選擇青燈常伴是一典型。還有一些人,表相上配合對方以求安穩,實則內心充滿委屈與孤單。不論是冷戰或爭吵總是讓人不舒服,這時翩然出現的他或她,成為荒枯生活的救贖。

步入中年人生進入下半場,也會影響親密關係,曉音的「害怕錯過了,就再也沒有了」,是許多中年外遇男女常聽到的心聲,人生的這場「另一次的戀愛」醞藏的還有去日苦多,青春不再的焦慮。只是選擇用外遇的方式處理中年的焦慮,付出的代價往往非常的慘烈。

親密關係修練的是自己

日前有一則短訊「在不對的時間,遇到對的人,那是『小三』;在對的時間,遇到不對的人,這是『三小』;在不對的時間,遇到不對的人,就是『衰小』;在對的時間,遇到對的人,那是『濠小』。」(請問台語發音)。從這則短訊被瘋狂轉發看來,想必許多人深有同感。

在對的時間,遇到對的人,為什麼會那麼難?情慾的發動與婚姻的穩定是兩回事,這些本質的牴觸,讓對的人在我們的眼中走樣,因為關係的流動讓時間變成不對。我很喜歡我的老師趙慈慧說的,「當我越自在,我們越親密」。

在親密關係裡面,真正修煉的是自己,外求的那個人只是一面鏡子,映照出自己內在的種種,追求婚姻外的寄託,不如努力整合現有關係,真實面對自己的情緒,讓關係進入更深入的階段。那些以為錯過就不再的,就讓它錯過,正因為有遺憾才能讓浪漫維持在高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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