捷克與斯洛伐克在1993年和平分手，本圖為波西米亞、摩拉維亞和斯洛伐克三地的地理位置，其中布爾諾居中，是摩拉維亞首府。（圖／翻攝自維基百科）
作者／周陽山（金門大學兼任教授，曾任立法委員、監察委員、國大代表）
布爾諾（Brno，德文名Brunn）是捷克第二大城，也是摩拉維亞（Moravia）的首府，城市居民40萬人，連附近都會區算在內，一共有居民120萬人。從奧地利首都維也納搭火車過去，只要一個半小時就到了。而從捷克首都布拉格過來，則要兩小時半。布爾諾也是捷克的「司法首都」，憲法法院、最高法院丶最高行政法院丶最高檢察院和監察使（ombudsman）辦公室都設在這裡。此外，城裡還有13所高校丶33所學院，共約有九萬大學生就讀於此，佔全城人口四分之一，是一個大型的大學城。
從布爾諾火車站走出來，馬上就進到典雅的古城區，爬上斜坡，半山上有城堡丶大教堂丶戲劇院丶博物館丶果菜市場和購物中心，還有很多手藝獨到的越南菜館。在過去共黨統治時代，許多北越勞工來到東歐工作，後來留了下來，一部分從事餐飲業，兼賣中國菜。由於大多數歐洲人根本分不出中國菜和越南菜的差別，再加上物美價廉，已成為街頭的大眾美食。另外，本地還有一家台灣人經營的中餐館。
布爾諾的物價低廉，人民十分友善，兼具大城市的氣勢和交通樞紐的利便，無論是去匈牙利丶斯洛伐克丶奧地利丶德國或波蘭，都很方便。在此旅行和生活，成本低，大概只及維也納的三分之一，或布拉格的一半，是難得的旅遊優選勝地。再加上本地大學生眾多丶文藝活動興旺丶書店和唱片行林立，2017年聯合國教科文組織（UNESCO）將其選為「音樂城市」（city of music）。 提到音樂城市，布爾諾最重要的代表性人物是摩拉維亞音樂家亞納切克(Leos Janacek，1854－1928)。他早在1888年就和捷克民俗學家巴爾托什（František Bartos，1837－1906)一起下鄕到農村採集民間音樂，共約4000首，可說是成就斐然。比起匈牙利音樂家柯達伊和巴托克的民間音樂採集工作，整整提早了18年。
亞纳切克的音樂作品。（圖／作者周陽山攝）
亞納切克是一位大器晚成的音樂家，到50歲以後才因創作而出名。他長期在奧匈帝國統治下的布爾諾擔任音樂教師，精通捷克文丶俄文和德文，他指揮合唱團，開設管風琴學校，並積極推廣捷克民族音樂和摩拉維亞民謠，而且心儀斯拉夫和俄羅斯文化，運用大量俄國文學素材和東正教音樂元素，進行創作，可說是一位熱情的「泛斯拉夫主義者」。
1880年7月1日在他結婚的宴會上，具德國血統的岳母安排了一個德國人為主的樂隊表演，他卻故意穿著捷克特色的服裝以展現殖民統治下捷克人不屈不撓的民族精神。結果卻造成他與妻子和岳母關係緊張，婚姻生活長期不睦。
亞納切克的音樂風格獨樹一幟，和捷克民族樂派的前輩史美塔那(Bedrich Smetana，1824－1884)和德弗札克（Antonin Leopard Dvorak，1841－1904）不同，他堅持保留捷克民族音樂的基本特徵，包括一些突兀丶不和諧的音樂成分，而不作修飾。他採用「語言弦律」(speech melody)進行創作，將捷克語言的特殊韻律和民間音樂結合，形成獨特風格的音樂創作。
亞纳切克的名作《耶努法》。（圖／作者周陽山攝）
他指出，民歌長出了像語言一樣美麗的事物，「民間音樂的蒐集和整理工作純潔了我的音樂思想」！初次經過布拉格火車站的旅客都會深刻的感受到，播音員講話的聲音好像正在唱歌一樣，生動丶鮮活而優美。這正是捷克語言的特殊魅力！亞納切克充滿自信的擺脫了西歐浪漫樂派的影響，將此一民族語言特徵發揮得淋漓盡致。在歌劇《耶奴法》（Jenufa）和《格拉格爾彌撒曲》（Glagolitic Mass）中，都可清楚的聽到這些獨特而清新的音樂內涵，不但感動了捷克人和斯拉夫民族，也引起了當代國際樂壇的高度重視，認為他帶來了發源自民間傳統丶結合現代音樂形式丶而且具備高度創新精神的傑出作品，真是結合古今丶出入民間丶而且推陳出新！
亞纳切克的《格拉格爾彌撒曲》，是斯拉天風格的名作。（圖／作者周陽山攝）
我在捷克丶斯洛伐克和匈牙利長期的旅行途中，經常參加一些中小型的音樂會，尤其是一些民族樂隊和室內樂團的演出，看到這些樂團自然而生動的演繹，常感受到在西歐和美國音樂廳中難以體會的輕鬆丶親切和家常般的氛圍。這就是因為音樂來自民間，音樂就是生活！而不僅止是「以音樂為職業」的謀生行當。如果樂團成員只能冷冰冰的聽任客席指揮的領導，精確而專業的排練演出，往往卻會失去音樂本身的熱情和趣味，聆樂的鮮活感也就頓失了。
我聽過許多亞那切克的作品，包括大型的歌劇和宗教合唱，如《小雌孤》丶《卡嘉．卡芭洛娃》等，有時候必須正襟危坐，閱讀歌詞譯文，聽起來很費工夫，有些累人！我覺得最值得推薦的小型作品，是他的弦樂四重奏作品《克羅采》，演奏家包括新赫爾辛基(New Helsinki)四重奏團丶柏格（Alban Berg）四重奏團，演出鮮活精彩，而且饒富新意。另外，他的鋼琴作品也令人驚艷和感動，其中尤以出身自布爾諾的美籍捷克裔音樂家弗庫斯尼（Rudolf Firkusny，1912－1994）的演奏十分精湛，感人至深。
研究亞纳切克的中文專著。（圖／作者周陽山攝）
1947年，為紀念亞納切克，在布爾諾成立了「亞納切克音樂暨表演藝術學院」，而今該校包括音樂和表演藝術兩個學部，是捷克的兩大音樂學院之一。該校同時也負責主辦年度「亞那切克音樂大賽」，有趣的是，這項比賽包含了十種樂器和樂團：四重奏丶小提琴丶鋼琴丶風琴丶大提琴丶低音提琴丶長笛丶單簧管丶法國號，以及低音號。由於項目眾多，每年舉辦其中兩項，每五年才輪流到一次。對於相關領域的年輕樂手而言，這可是五年度的大事！
